#郭荀#浮生错。
这个说来应该算是半架空，全篇扯得厉害，注意。
又名天界神鸟爱上我（……
文 清义常/贪欢
“凤凰，你可知罪？”
“不知。”
“我原以为你生于九天之上，未曾以打破天条为乐，没想到你今日竟然犯下如此大错……也罢，也罢，这就把你流放人间，待到你明白之后，再回来罢！”
那一瞬，似乎有耀眼无比的烈火坠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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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说那凤凰这一世转生为人。他原为九霄上的神鸟，化作人定也不凡。从小到大就是被祖辈当作天才一样来看待的，成人后，本是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，没想到因为一条与邻国交战中出的奇策，便就此得到君王器重。只不过对于凤凰来说，这不过是在尘世中的一次免费游览罢了。
他未曾体验过人间疾苦的滋味，想来，尝试一下也无妨。
这一日，他正在街上走着，就忽然看见前面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，许多人围在那里。他的好奇心被勾起了，他往前走去，费劲地穿过密密匝匝的人群，便看到了这次偶遇的主角。
“……您不能！”他听到一声尽量压低听来却又撕心裂肺的喊声，然后就是一抹晃过的红色，只在那一秒钟，他几乎将那一抹深红看成了他曾经羽翼的颜色。
那人被父亲拉扯着，跌跌撞撞地要往一辆马车边走去。看得出来他在尽力挣脱，可还是拗不过要强行把他拉上去的他的父亲。他身上大红的喜服都在这推搡中被弄得有些凌乱。正在这时，那人回过头，视线与他那还有些诧异的目光短暂交接。尽管只是那一秒钟的短暂的对视，他还是看到了那人眼睛里的无助与绝望，也许还有那么一点……与他一样的，惊喜或是惊诧，但只有在那一刹那的闪耀过后，就被眸中如同夜空一般的黑色吞噬的无影无踪。
那人的挽起的长发都乱了，有一绺被汗水打湿，黏在耳侧。那人挥动手臂，想要挣扎着跑走，却还是被一旁的人推进了马车……
他连身后人群的低语都听不见了。他的眼瞳里只燃烧着那喜服的颜色——那个他曾经无比引以为傲的红色，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人，只有一张面孔，他看得出那人的喜怒哀乐，他记得那双向他看来的眼睛。他一定是被逼婚的，一定是被逼婚的……他对自己喃喃说道。他目送着那辆马车的远去，人们也如同逐渐退却的潮水般离开。也许这对于那家人来说，只是一场荒诞的闹剧。他却还久久不能忘怀那个人，他站在原地怔了许久，才转身离开。
他本来想好好体验一次做人的滋味，但现在却宁可这一世早早结束。不管这样的轮回之路有多险阻，他也要找到那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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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轻柔的拂过河面，凤凰此时化了人形，坐在三途河畔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些彼岸花聊着天。
“凤凰，你还不回去么？”有一朵纤细娇嫩的花问他，他伸手捻了捻那朵花细长的花瓣：“想回去也回不去，更何况我还不想回去。”
“你说要找人，还没有找到么？”那朵花继续问道。
他无奈地笑了笑，面对着波澜平静的河面：“怎么可能没有找到。他还是肉眼凡胎，喝了孟婆汤之后，也就不再记得我了……不过，说归说，每一世我们好像都会在时间啊地点啊什么上面错开，因此多数时候都只是一场萍水之交，甚至有一次，我一生都没见到过他。”
“那么，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不断地轮回，不断地找他呢？”
——为什么，呢？
曾经作为凤凰时，他不懂得执念为何物。现在只是看了那人一眼，他便明白这种感情了。历经无数次的轮回，甚至触犯天条，扰乱三界，他也心甘情愿。因为他只为了……牵一下他的手。
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夕阳的脉脉余晖落在河面上，他站起身，彼岸花们并没有挽留他，他迈开步子，朝奈何桥走去。
他每次都会老老实实喝掉孟婆汤，他至少曾经是凤凰，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，半点作用都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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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嘉睁开眼睛，头顶就是巨大的树荫。风打叶扑簌，远处的山峰被岚烟半掩着。他从一场虚渺的梦境中醒来，尚还有几分怔忡。
不知道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什么，他这一世碰巧与那人出生在一地，虽说差了七岁，不过也没什么大碍，且两家向来交好……由是他，想到这里也不禁要笑一下。那人这一世的姓名叫荀彧，这倒是很衬他，每一世他都是温文尔雅却从不懦弱的人。
此时正值乱世，郭嘉与荀彧本来是投靠了袁绍的，他却不愿意继续在那人底下待下去，就跑到山里隐居了。至于荀彧，郭嘉相信不久后他也会另择明主而事的。
来这里时，他带了坛酒，现在喝得所剩无几。他便拎起坛子，打道回府。而回到居所时，家童来报，荀彧差人送了信来。他一下冲到房间，又坐在几案前，把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拆了，又逐字逐句地细细阅读。“……现曹公营中尚有空缺，望君出山投靠。”他的手几乎都在颤抖，不因其它，只是因为兴奋。他多想现在就冲下山去，与他彻夜长谈。
这一夜郭嘉几乎无法入眠，行囊都打点好了，明天一早他就出发。这一世终于不再错过了……他虽说是凤凰被打入人间，如今却像一个为情所困的普通人。他终于决定了，只要他和荀彧在一起，无论他要去哪里都无所谓。
是不是这样，我就可以守你一世安好？
“哈！曹公真乃嘉之明主！……”觥筹交错，他自然是被奉为了曹营的座上宾。此时荀彧就坐在他身边。这次宴会的气氛甚是融洽，他与那位“曹公”也交谈得十分愉快。此后，郭嘉便是曹营的军师祭酒了。
他不时偷偷地瞅荀彧几眼，总是看见那人一脸的沉着镇定。筵席终于结束，他与荀彧一同回去。路上，他坐在马车里，看着似乎有些乏了，正在小憩的那人，他的轻柔的呼吸声就近在耳侧，他那副眉眼郭嘉曾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描摹。如今终于可以这么近地端详他了。郭嘉大气也不敢出，生怕会惊醒那人。他靠得极近，近到再往前一点点，就是一个不经意的吻。
荀府到了，他轻轻推醒荀彧。当他要走下马车时，他又突然地，拉住他的衣袖。然后在那人有些疑惑的目光下松开手。
……他终究还是，不记得我了。郭嘉闭上眼睛。他该如何？是以友人的身份细水长流陪伴他一生，还是赌一把，赌这几世以来，他与他之间的感情？
后者更险，不过，如果这一世都要因为不敢冒险而错过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要何时才可以拥有这样的机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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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郭奉孝……”
外面很冷，砭骨的冷，透彻心扉的冷。荀彧的酒已经醒了大半，他被郭嘉压在床榻上，动弹不得。
这到底算什么？酒后乱性？趁着喝醉了强上自己喜欢的人？尽管他目前还什么也没做。郭嘉两手撑在床上，俯身看着自己身下的荀彧。就在刚刚，他赠与了这个人一个极尽缠绵的吻——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。第一次是在他们相见，还是少年的时候，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。一个别人都不注意时印在他脸颊上的干净的浅吻。
他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，看不出来是在哭还是在自嘲地大笑：“你难道就对我没有过那么一点……那么一点，除了友人之外的感情？”
没有回答。
“那你就不知道……”他抬起头，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，“我找你找了这么久，每一世我都想要和你相逢，只为了那一眼？”
他明白的很，这在荀彧看来，只是一句荒谬的提问。
“不。”
屋外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，似乎把寒夜照亮得犹如白昼。也许是幻觉，他听到了一声惊雷。这都是他活该的——都是他活该的。他何必自寻烦恼打破天条被打入人间他不是只要——好好地当他的凤凰就可以了吗？！
但他依旧心甘情愿，就算这是自找的。上仙们曾经说过，红尘中有一种“情劫”的存在，不知何时到来，不知能躲过与否，都是命数。
好像是一下子看破了一样，他只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所有的因果。
原谅我吧。
他无声的呐喊，在这个没有一点点温暖的夜晚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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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嘉要远征乌桓了。
冥冥之中，他感觉到此世就是最后了。这一次远征，除了这副躯壳的状况已经很不好了之外，他也感觉他的魂魄已经要游离人界，看来是天神也看不下去这样不停地轮回转生，只为求一个好结局，所以召他回去了吗？呵……真是好笑。
终于，他还是离开了，在深秋的柳城。
他躺在床上，恍恍惚惚地想，想之前的每一世，有一些他甚至都要记不清楚了。曹操也跪在床边，深切地拉着他的手。但无论什么，都无法挽回了。
记忆定格在他与荀彧的最后一次谈话。他们都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地挥手告别。但他在那句“再见”之后，像是不舍得一般，抱住了荀彧。
他身上的檀香很熟悉，很好闻，是不是从此以后……就再也无法得到了？他阖上眼眸，在他的耳边极轻极轻地说：“荀文若，我，不想再拥有其他。”
只需要你。
“如果我没有回来，请你定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他松开手，荀彧蹙起了眉头，那双好看的黑色的眸子他已经不知道看过想过多少回了——最开始，也只是因为这双眸。
孤雁衬着蹄后微尘，他从天界来，从人世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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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曹公，待我死后，请您必要……善待荀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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荀彧独自看着夜空，为什么今夜的星星会这么亮呢？像是为一位故人送别一般，照亮了他归去的道路。
就在今夜，讣告与郭嘉死前写给他的信一齐送到了。那人的字迹张扬潇洒，他却像不认得了似的。原来他并不是在随口胡诌吗……？他的内心百感交集，如果能再看到郭嘉的话，想来……他也会狠狠地给他一拳吧。
他的手抖得厉害，“啪嗒”一声，一滴眼泪落到了那张纸上。
郭奉孝，你凭什么？
你凭什么把前世的回忆都留给我，你凭什么就可以这样走掉，你凭什么不早点告诉我，你等我等了这么久？
现在，已经没有人可以回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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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界，再也没有了那一只曾经打破天条的凤凰。
-Fin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