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连若#不遇

CP:一目连x般若

一目连视角,第一人称叙述。

似乎……又搞出了个暴风雨之夜?


文 清义常


山中,即使是最躁狂的盛夏也会格外清凉几分。

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到访过了。驻足低头,还能在苔藓与杂草的遮掩下隐隐约约地看见石级蜿蜒地向上爬。这时仍旧满怀决心的旅人便会想——如果这里除了你还会有人路过的话——只要找到第一级、开头那一级,剩下的路途便也如顺藤摸瓜了。可当他们走完这一条早已在人们的记忆中陈腐的路,这里往往没有他们想要看见的景色:隐者、仙境、奇异的植物。他们能看见的,只有一根残颓的柱子,和一片最最呆板平庸的绿。

你问我为什么还在这里?

我想我只不过……是习惯于等待了吧。

你可真好奇啊。明明只是一个赶路疲乏,讨杯水喝的人。算了,反正我的故事,说来很短很短,而且……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了。

 

那是几十年,或者几百年前的事情吧。

当时这座山迎来了一个访客。和你一样,他喘着气爬完了一层又一层的石阶,看到这根柱子时,脸上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,也没有嘟囔着抱怨。恰恰相反,他笑了。是那种达到目标的、胜利的笑。我起初只是隔着窗纸,淡淡地瞥了一眼。直到他敲响了木门。

“嘿。”他说,“我路过口渴,想讨杯水喝。”

这时我才开始好好端详起他。看样貌也不过是个少年。一头金发,带着个面具,眼梢上挑,笑得讨人喜爱。他的肤色实在是白,用纯洁无垢的新雪,也无法形容那样子的白。

“……当然。”我愣了愣。很快又退到一旁,“请进。”

他十分乖巧地坐下。我在一旁煮水沏茶。壶中的水开始有气泡翻滚时,他问我:

“这里除了你,就没有其他居民了吗?”

那个结局,我早就烂熟于心了。

“他们都离开了。”

少年沉默了。

我听着热水在火上“咕嘟嘟”地烧着,掐准了时间拿起壶子、熄灭了火。我坐在他的对面,摆弄着茶具。

“那……你为什么还在这里?”

我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。我还没有想过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。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呢?我是忘不了那个荒唐幼稚,对我来说却极为重要的原因的。可是我又该怎么说出来呢?

“我想我大概是在等着什么人吧。”

我还是轻声回答。

我将茶碗递给他。他用双手捧着那碗温热的茶汤,垂着眼睛。

“比起这个,”我啜了一口茶,隔着缓缓上升的热气,看着他,“你的目的是什么?”

“我没有什么目的……”少年瞪大了眼睛,似乎有些急了,“我只是路过的。”

“别说这些了。”

我怎么可能相信呢?刚才有几个瞬间,他毫无知觉地显露出了自己的妖气。

“你是妖怪,对吧?和我一样。我不在意你欺骗我,但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

少年又笑了。和刚刚的那种笑不一样,他仿佛感觉这是一件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情,便以对待那种事情的方式大笑了起来,笑得杂乱刺耳,上气不接下气。我没再说什么,只是注视着他。

他笑着笑着,好不容易停了下来,抬起头,用那双泛着星星泪光、还带着些许残余笑意的眼睛看着我:

“我要你帮我——杀人。”

 

我绝不会接受的。

我不记得我认识他或者和他打过照面,但即使是熟识故交,这样的要求,我也绝对不会接受的。我曾经是个神明,堕为妖怪之后,也没有忘记自己究竟是想竭尽全力地强求着守护什么东西。所以我很坚决地作出了答复:

“我做不到。你走吧。”

“你为什么拒绝?”

他还不想放弃。

“我不会杀人类,也不会动他们一下的。妖怪就没有感情了吗?”

“感情这种东西,和所谓的‘心’差不多吧?它们一样可笑。”

少年微笑着说。难以置信说出这样的话的人,拥有一副宛若蜜糖般的声音和可爱天真的面庞。

“你有过‘心’么?”

我近乎冷漠地说道。

“我没有,我不需要有。”

他用同样的冷漠回敬我。

“你以为它毫无好处么?你错了。我直说了,像你这样的……妖怪,你得到的永远会比你失去的少、少很多。你无法感受,你只会不断地怨恨着、纠结着自己的过去,无理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……”

我把茶碗往桌上一搁,不经思索,那些高高在上的教训便脱口而出。

少年没有顶嘴。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我。

……怎么回事呢?在那一瞬间,只有短短的一瞬间,我突然心软了。

“……抱歉,我没考虑到你的立场。有时候妖怪和妖怪的想法也不尽相同,我不该说那些话的。”

少年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
我看了一眼窗外。盛夏,暮霭中的天空莫名让人觉得阴沉,看来,一场风暴即将来临。

“……一会儿天气不会好的,你今晚还是……留下来吧?”

说完,我内疚似的垂着头,盯着几案上的那一圈茶碗底印下的水痕。

“好。”

出乎我意料的,他答应了。

“你可以叫我般若。”

随即,他闷闷地说。

 

当夜果真风雨大作。若把电光是缰绳,雷声也就如同千军万马的狂奔。窗户不太牢固,被风吹得咯吱作响。我翻了个身,阖上双眼,却听见身旁传来了一阵沉重且颤抖着的呼吸声。

我于是起身,点了盏灯。

“你怕雷声?”我问。

“是……给你添麻烦了。”他闻声也掀开被褥站起来,赤足走到我面前,揉着乱蓬的头发。

你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?我在想,这本来只该是一副十四五岁的少年的模样。

我们靠在窗边,屋外的风雨让人捉摸不透。他沉默着,舔着发白的嘴唇,我则陷入了与他相同的纠结之中。最终我听见了一声极轻极轻的、吸鼻子的声音。我有些惊愕地抬起头。

“我也怀疑……我到底有没有‘心’。”

在那一个夜晚,我听完了少年讲述他的故事。讲他昔日的好友,讲他的迷惑与不舍,讲他的心如何残忍地被砸碎、丢弃。我只是听,安静地听着。此刻他毫无防备,所有的眼泪都那么真实。我没有和他讲自己的故事。

我看着他好一会儿,拉过他的手腕。我仍旧忘记不了那洁白纤细的手腕在我手掌中留下的感觉,那么轻,似乎一碰就会坏掉。我又一次,产生了想去守护一个人的心情。

我慢慢地牵引着他的手,放到他的左胸前,让他的手掌准确无误地覆盖在那人类的心存在的那一片皮肤之上。你能想象出来吗?我明明知道那是不存在的,但是我在尽力让他感受着不属于他的灼热和富有规律的搏动。终于就连我自己都模模糊糊地相信那是存在的,真的有那种虚无缥缈的跳动声,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,留驻在我的心中。

“在这里。”

 

第二日清晨他便要离开了。我和他说石阶的起点旁就有一条小径,看着阴森,路倒算好走。“不用担心,没什么奇怪的东西的。”

他扑哧笑了:“我会怕吗?”

我们在那根柱子那儿分别。他一直想说些什么,但都没有说出来。我抱臂看着他,想了想还是说:

“好好照顾自己。你怎么想我都不在意,但我知道你是有‘心’的。”

“好。”

他点点头。

“你也多保重……”

我靠在木屋的门边,看着他犹犹豫豫地走下石阶。他走几步,便回头望一望。我起先觉得好笑,不知他是不是想和我打招呼,后来我彻悟似的发现,他只不过是在等着谁追上他罢了。

 

故事讲完了。你还要来点儿茶吗?

和你讲故事的时候,我才发现这个故事是多么简短。……原来那种蛰伏在我心中的、无法斩断的思念的源头,也只不过是这么个短短的故事。

 

Fin


一些想说的话:

玩阴阳师的时候特别吃这俩……于是写个投比赛好了。

写着写着发现,咦,这是不是也是暴风雨之夜(。

题目掉了个《寻隐者不遇》的书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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